我这个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孩子,使我在稻塘里深深地体会到了农村风情,让我真正发现田塘的美,大自然柔美的音韵和生灵的真情活泼,让我十分难忘。
那天上午,外公与我一起去稻塘里捉小鸭。说是捉,其实它们是我自家的鸭子,只不过让它们去田间遛遛,在河塘里游游啄稻虫,沐浴阳光清新空气来滋润雏羽。一条条泥泞污浑的稻渠烂湿湿的,土地十分肥沃,浑浊的土水暖融融的。外公拽下了粗布鞋往草垛里一扔,拉起鞋管,拢起袖管,手一抹额上的汗水就踩进稻塘里。此时的秧苗一株株修长翠绿,叶尖儿淌着硕大饱满的露珠,苗杆儿笔直笔直的,列成一队队方阵,整齐新嫩。外公在秧苗间小心翼翼地走着,田水没过了外公的脚裸,一波一波地伏起伏落,“咕咚……咚,沥沥……”我虽然也想下塘,但我一把脚深进塘水里,妈呀!怎么感觉像踩在泡沫板上,这么湿的烂泥,太稠了呀!一把鞋子提起来,一大坨一大坨的於泥沾满了鞋底,真是好笑唉!无奈,我只能在泥道上慢慢地踱来踱去,脚深深浅浅地踩着泥,放开目光搜索鸭子的踪影。外公呢,则用粗糙浑野的声音朗朗地呼唤:“鸭溜溜——呜噜噜——鸭溜溜——”明朗的唤声向远方缓缓地飘荡而去,树木的叶子“沙沙啦啦”地抖动着,一阵阵清香随风荡来,田野的旷大、景致使我心旷神怡,让我驻足痴望。
没过一会儿,外公就找到了两只正在玩耍的小鸭。它们已经上了岸,在泥道上歇着,一边用嘴巴捋捋湿润的雏羽,抖抖身子,娇小的幼翅极力展开拍高,细小的颈子高高地昂着头。我不敢明目张胆抓鸭子,但为了掩饰自己心虚、害怕的心理,便大方地请外公“出马”。外公笑笑,一手抓住小鸭的脊背,一手敞着一只麻袋,“扑愣愣”几下便把小鸭扔进了麻袋里。哇!这么快!我几乎都不看清鸭子怎样挣扎,扑翅膀,焦急地叫唤就被外公抛了进去!我佩服地咧咧嘴吐舌头,外公则嘿嘿笑道:“抓鸭子难啥?像石头一样抓住,扔到麻袋里去就好喽。”虽然这几话是外公逗我的,但我心里却有一种怯怯的羞愧。太阳高照稻塘了,还有几只鸭子没有找到,看到外公黝黑的背上一直淌着汗水,人也筋疲力尽了,我便帮着外公一齐喊“鸭溜溜——鸭溜溜——……”但我喊了一句,就突然感到自己的声音又脆又嫩,远远比不过外公那粗犷、洪亮、富有节奏的吆喝声。我笑了,毕竟不是农村人,我是没有这般朴实、大方和不怕羞的性格的。但我觉得这种浓浓的土声让我听着好亲切,真的,仿佛我自己从小在农村长大,天天赶着鸭群奔波在田野这间,像牧羊人一般亮出自己甜润的嗓音美美地唱一番。那该有多美!突然间,我觉得自己从没像此刻这样热爱过山间树木花草,感受过田原风情。
已近中午,太阳高高地悬挂在空中,暖融融的阳光金灿灿地泻在稻塘上。“鸭溜溜——鸭溜溜——”在这旷荡静寂的田野上,这悠悠的声音这么的绵延不绝,像一条溪流缓缓地流淌着,流进我的心灵深处,深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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